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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首诗再睡觉废名诗歌精选17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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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间:2024/12/12 17: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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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名,年11月9日,出生于湖北黄梅。年,出版短篇小说集《桃园》;同年,与冯至等人创办《骆驼草》文学周刊并主持编务,共出刊26期。废名到北京求学时,正值新文化运动退潮,思想界分裂严重,新文化的统一战线不复存在,维系中国两千年传统道德秩序的儒家思想体系也已经崩溃,新的思想体系还未建立,政治依旧黑暗,大都市虽然进步,却也充满虚伪、邪恶、压迫和暴力,废名和当时大批"五四"知识分子一样,感到孤独苦闷虚无,精神上处于无所凭藉的流浪状态,这在他的早期小说《讲究的信封》《少年阮仁的失踪》等都有所表现。但废名很快就找到了精神的归依之所,他受英国作家乔治·艾略特《弗洛斯河上的磨坊》影响,把深情的目光投向美丽古朴的故土,创作出一篇篇令人心驰神往的田园牧歌式作品,一唱三叹地讴歌故乡儿女翁媪的美好人性和乡土中国人与自然的和谐,借此来抚慰自己孤独、焦虑的心灵。

朝阳梦里醒来,看见窗上一窗日头,于是我觉着我憔悴,我的朝阳好似一窗月亮。于是我嫣然一笑,我又把它画作朝阳了。

画我不能画一幅画同梦一样,因为我想世上没有那个颜色呀,只是太阳画出明日的山水来,我遇见伊,那忘记之笔它画了一笔呀。

寄之琳我说给江南诗人写一封信去,乃窥见院子里一株树叶的疏影,他们写了日午一封信。我想写一首诗,犹如日,犹如月,犹如午阴,犹如无边落木萧萧下。我的诗情没有两个叶子。

我立在池岸

望那一朵好花

亭亭玉立

出水妙善,——

“我将永不爱海了。”

荷花微笑道:

“善男子,

花将长在你的海里。”

渡梦中我梦见我的泪儿最好看,是一个玩具,上帝叫他做一只船,渡于人生之海,因为他是泪儿,岸上之人,你别唤他。梦中我梦见我的泪儿最好看,是一个玩具,上帝叫他做一只船,渡于人生之海,因为他是泪儿,岸上之人,

你别看他。

上帝的花园伊不在我的花园里,但总在上帝的花园里,我想着把我的花园里画一枝佛手,这一来伊就对我一笑了,伊总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似的,我想着伊一笑我就好哭了,我也还是一个孩子似的,——这一来伊可不就在我的花园里?上帝呀,你的花园好不神秘,以前伊在那里?如今我晓得伊在那里,我却一个人在你的花园里寻寻觅觅,好像白日里数天上的星似的。

我骑着将军之战马误入桃花源,

溪女洗花染白云,

我惊于这是那里这一面好明镜?

停马更惊我的马影静,

女儿善看这一匹马好看,

马上之人

唤起一生

汗流浃背,

马虽无罪亦杀人,——

自从梦中我拾得一面好明镜,

如今我才晓得我是真有一副大无畏精神,

我微笑我不能将此镜赠彼女儿,

常常一个人在这里头见伊的明净。

壁病中我轻轻点了我的灯,仿佛轻轻我挂了我的镜,像挂画屏似的,我想我将画一枝一叶之何花?静看壁上是我的影。

宇宙的衣裳

灯光里我看见宇宙的衣裳,

于是我离开一副面目不去认识他,

我认得是人类的寂寞,

犹之乎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宇宙的衣裳,

你就做一盏灯罢,

做诞生的玩具送给一个小孩子,

且莫说这许多影子。

耶稣

耶稣叫我背着十字架跟他走,

我想我只有躲了,

如今我可以向空中画一枝花,

我想我也爱听路上的吩咐,

只是我是一个画家,

一晌以颜料为色,

看不见人间的血。

妆台

因为梦里梦见我是个镜子,

沉在海里他将也是个镜子,

一位女郎拾去,

她将放上她的妆台。

因为此地是妆台,

不可有悲哀。

空华

我含着泪栽一朵空华,

我还望空观照我一生,

死神因我的瞑目端去我的花盆,

爱神也打开他的眼睛

讶其新鲜茂盛

觅不见一点伤痕,

于是因了我的空华

生为死之游戏,

爱画梦之光阴。

出门

我走在街上,

心里惊讶着一个人类的记录,

这就是说诗人的诗,——

迎面来了一个朋友我不认识了,

这时我举目无亲,

百事皆非,

车水马龙

肩摩踵接

也正好不是一个空白,

我仿佛只有这个空白的是最能懂得的了。

我是一个贪看颜色的人,

所以我成了一个盲人,

向来我笑人说花作影,

花为什么看他的影子,

我以为那一定是一个盲人,

如今我是一个盲人,

我的世界没有影子,

一切的颜色是我的涅槃,

天上我晓得有星,

黑夜不如我的光明,

我的世界没有生生死死,

我求我的夜借我一张琴,

弹一曲五色之哀音。

深夜读书

释手一本老子道德经之后,

若抛却吉凶悔吝

相晤一室。

太疏远莫若拈花一笑了,

有鱼之与水,栛

猫不捕鱼,

又记起去年冬夜里地席上看见一只小耗子走路,

夜贩的叫卖声又做了宇宙的言语,

又想起一个年青人的诗句

鱼乃水之花。

灯光好像写了一首诗,

他寂寞我不读他。

我笑曰,我敬重你的光明。

我的灯又叫我听街上敲梆人。

人都说我是深山隐者,

我自夸我为诗人,

我善想大海,

善想岩石上的立鹰,

善想我的树林里有一只伏虎,

月地爬虫善想庄周之黾神,

褒姒之笑,

西施之病,

我还善想如来世尊,

菩提树影,

我的夜真好比一个宇宙,

无色无相,即色即相,

沉默又就是我的声音,

自从有一天,是一个朝晨,

伊正在那里照镜,

我本是游戏,

向窗中觑了这一位女子,

我却就在那个妆台上仿佛

我今天才认见灵魂。

世间的东西本来只有我能够认,

我一点也不是游戏,

一个人我又走了回来,

我的掌上捧了一颗光明,

我想不到这个光明又给了我一个黑暗,——

从此我才忠实于人间的光阴,

我看守着夜,

看守着夜我把我的四壁也点了一盏灯,

我越看越认它不是我的光明,

我的光明那里是这深山里一只孤影?

我却没有意思把我的灯再吹灭了,

我仿佛那一来我将害怕了。

泪落

我佩着一个女郎之爱

慕嫦娥之奔月,

认得这是顶高地方一棵最大树,

我就倚了这棵树

作我一日之休歇,

我一看这大概不算人间,

徒鸟兽之迹,

我骄傲于我真做了人间一桩高贵事业,

于是我大概是在那深山里禅定,

若梦虎来,

若梦虎去,

非此投身,

彼自食人,

一生一副好精神,

微笑于彼无知之生命,

堕泪于是我之尸身。




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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